第 6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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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紙條上是何慶偉位於和江區的地址，不知道是怎麽被趙立冬騙到手的，看起來，這位徐江的繼任者似乎沒吸取前輩的教訓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。
黃翠翠本著信息共享的原則，將地址慷慨地發給了警隊。
李響看著屏幕上的方塊字，又看著審訊室內被捕的奧迪司機，陷入了沈思。
“我聽見了火車的鳴笛聲。”穿著皮衣也不像黃翠翠的徐雲祥再次確認，“很長的鳴笛聲，就在我給何隊長打電話的時候聽見的。”
她特別積極，配合得過了頭：“不然，我可以再給他打一個電話，你們不是會那什麽……定位的嗎？”
徐雲祥的表現看起來像是急著立功贖罪，實則是打算趕緊讓這個震動京海的案子塵埃落定，自己好進去躲幾年。
就連半小時前被警車逼停逮捕，她也是一臉看開的模樣。這種態度很反常，安欣皺著眉坐在審訊主位上，確信這個身負重案的女人聯合黃翠翠耍花招。
“黃翠翠發來的地址在和江區，而徐雲祥聽見的位置，很可能是在西城。”安長林總攬全局，在此危機時刻，並未著急下令。
“安局，我帶人去和江區的地址摸一下。”安欣主動請纓，“最壞的結果，也不過是撲個空嘛。”
安長林語氣深沈：“你這是信任她呢？還是不信任她呢？”
安欣的精神繃著，肺裏長轉了兩息：“我信她的，安叔，但是，趙立冬能信嗎？”
這句話主語不明，存在很大的歧義。
他們可以相信趙立冬給出的地址嗎？而趙立冬又能相信黃翠翠的諾言嗎？
矛盾糾結的猜疑鏈化作密密麻麻的絲線，將原本就覆雜的局勢攪和的愈發混亂。
趙立冬仍舊坐在天鵝絨的座位裏，略顯疲老的臉埋在雙手掌心，直到秘書進來報信，才從指縫裏鉆出幾個悶悶的字眼：“地址報給高家了嗎？”
王良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領導露出這樣的頹態了，他盡量放輕聲音：“給了高啟盛，做的很隱蔽，他不知道是我們透出去的消息。”
他想了想，還是將擔憂問出口：“領導，這是不是太冒險了？要是黃翠翠真的去殺人呢？”
“殺就殺了。”趙立冬自有運籌帷幄的如意，“只要高啟盛能動起來，這事才真的算成了。”
他已經夠疲倦了，今年年成不好，手裏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，高家和孟德海眉來眼去，黃翠翠在其中或有意或無意的撮合，眼看著連那個市局的李隊長都要搭上孟德海的車，趙立冬怎麽可能不眼饞心急？
“市局的法醫，那個陳光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被高啟強先挖出來了，”王秘書解釋道，“收了咱們的錢，轉頭又拿高家的錢，這人肯定兩面吃，只是不知道，黃翠翠對此了解多少，要是高啟強給她透過什麽消息……”
趙立冬愁的繼續捂臉。
人心不足，隊伍不好帶了。
他很懷念徐江，這小子人挺好的，好就好在辦事幹凈利索，連死都死的痛快，雖說臨了坑了他一把，但好歹不像這什麽何慶偉之流，辦事拖拉，搞出多少幺蛾子，還要他這個領導親自出手收拾殘局。
讓他盯著黃家，盯著就好了，陳金默殺人未遂，半路放下屠刀，你何慶偉自作聰明過去補刀做什麽？被小法醫發現屍體眼中的瘀血和脖頸處的傷疤，認定存在二次傷害從而揪住了線索，又不得已去收買小法醫的老師陳光。
收買就收買，竟不仔細盯著，反倒讓高啟強鉆了空子！
“高家一直都不老實。”趙立冬嘆氣，“但現在我們需要他。至於法醫陳光……”
只要何慶偉一死，就都死無對證了。
*
陳金默不希望何慶偉死亡，他需要這個人活著，來為自己脫罪，至於別人的死活，他也不是很在意。
“我知道你想幹掉曹斌，”陳金默將車子轉入高架橋下的暗路，對高啟盛說道，“但是你跟著我一起，太危險了。”
“地址是我告訴你的，我不跟著，心裏總覺得不踏實。小龍小虎現在都跟著我哥找人，我使喚不動他們。”
高啟盛是暗指程程的事，想從陳金默嘴裏套點話出來，但是這位專心開車的司機十分遵守交規，能閉嘴就不開口。
“這個地址，你沒有告訴黃翠翠吧？”
“沒有。”老默誠實道，“這種事我去跑就行，她去太危險了。”
“危險？”高啟盛怔然半秒，隨即冷笑道，“她聲東擊西送走程程，跟上面的領導作對，這不危險嗎？”
“送走程程，也是為了阿強好。”陳金默苦口婆心，“省的他一時沖動，再把人給殺了，犯了錯誤可不好改。”
高啟盛無語凝噎，這好好一個殺人如麻的陳金默，都被黃翠翠拐帶成什麽樣了？！
“今晚的事，無論辦成什麽樣，都別和我哥說。”高啟盛忽然開口，低著嗓子，“我不想他擔心。”
“他會知道的。”陳金默神色如常，一點都沒有趕赴惡戰的緊張刺激心態，保持相當冷靜的頭腦，“其實翠翠也會知道的。”
當著陳金默的面，他不該說人家老婆的不是，但高啟盛對黃翠翠有點應激，被高啟強縱出來的脾氣一上頭，壓也壓不住，嘴裏開始冒著語氣詭異的怪話。
“你不說，她也不會知道。我哥可是把你當兄弟，她卻不把我當朋友，背信棄義的瘋婆娘，瑤瑤跟著她都得被帶壞了。”
陳金默聽著耳邊毒氣四溢的嘀咕聲，心中並未翻起燥怒的波瀾，畢竟翠翠在家裏也經常罵高啟盛，這倆人互相人身攻擊，他習慣了。
但是有人不習慣。
那個人會為這些惡毒的咒罵而義憤填膺，直接從座位上挺起來，上半身越過中排座椅，伸出兩條胳膊扒拉副駕駛的靠背。
“你……你胡說八道，她可好了！”
突如其來的襲擊令高啟盛汗毛炸起，鱗片開開合合，絲滑地往車邊擠，準備隨時跳車逃生。
陳金默心頭一跳，立刻側打方向，靠邊急剎，扭頭一瞧，發現那個和高啟盛撲騰在一起的身影分外眼熟。
“李青！你怎麽躲在車裏？！”
“老板讓我看著你，”李青停下動作，老實憨厚地盯著他，有點怨念，“你不聽她的話！”
*
孟鈺後悔沒有聽賀小燕的話。
電工膠帶封嘴，粘澀發苦的口水掛在唇腔內，她仰起酸痛的脖子，只看到一點從地下室門蓋處透過的一點光影。
地下室層高兩米，門下拉了一條鐵質扶手爬梯，憑借著從門縫出反射的一點光，吊著她心裏微豆般的希冀。
微弱的希望甚至比絕望更加折磨人的意志，黑暗的靜謐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，逼得人幾近崩潰，恐懼催促著孟鈺去靠近扶手上的光點，鐵鏈的束縛卻不斷地提醒她，那是多麽遙不可及。
門邊光絲陡然加寬，一片耀眼刺目的手電燈光突然投射下來，孟鈺瞇了瞇眼睛，看清了來人。
“咋啦？”來人手裏提著麻繩，看上去像是下來遛彎兒的，“你想說話啊？”
急迫的嗓音被堵在膠帶下，只剩尖利的悲嘶。
“那倒是用不著。”鐘阿四從扶梯口拐過來，戴上勞保手套，開始捋繩，“沒這個功夫聽你說話。”
孟鈺怔了一下，瞠目驚懼，拼命的搖頭，但鐘阿四還是不當回事，沒有半點憐憫，也沒有給人說遺言的□□美好品德。
他將繩結往孟鈺的脖子上比劃：“我動手快，你稍微忍一下，馬上就好——”
孟鈺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粗糙痛感，肌膚上的痛感慢慢收緊，緊到皮肉麻木，只剩窒息的死亡氣息在腦海中漫游。雙肺急劇掙紮著，努力多為她汲取一些氧氣供給大腦。
孟鈺有些缺氧，以至於她無法判斷，那個縱躍而下的敏捷影子，是瀕死的幻覺，還是突降的現實。
一聲沈重的悶響從後腦傳導天靈蓋，劇痛在耳蝸裏旋轉著往腦子裏錐，鐘阿四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哼氣，整個人失了平衡，半個身子往孟鈺身上撲，被她本能避開，又踹了一腳。
疼痛無法作假，鐘阿四被一棍子掄懵逼了，搖搖欲墜地想要爬起來，看清是哪個煞星打上了門，但是對方沒給他絲毫辨認反應的機會，提棍掄臂，腕子一翻，閃著冷光的金屬棍徑直敲在他的臉側，直接打落兩顆牙下來。
“就你打我腦袋是吧！”
他有些暈頭轉向，爬到墻角，撈來一把砍刀，準備反殺，他嚎叫了一聲：“阿成——”
“阿成也在這棟樓裏呢？行，一鍋端！”
“操！黃翠翠！”
鐘阿四主動壓低重心，在地上滾了一圈，企圖尋找空隙反擊，卻被亂七八糟的雜物包困住了行動範圍，棍影密不透風，一時間竟只有護頭挨揍的份。他尋機支起雙膝，準備攻擊她的下盤。
她不退，只是側開一點角度，借著他持刀送刃的前傾，一棍子敲他前臉上。
“啊——！黃翠翠！你他媽個——”
這是一記落在眉眼和鼻根位置的重擊，劇痛傳到後腦，甚至令他起了嘔吐的反應，他往後撤開，這無疑激起了對手的獵殺本能。
“再罵！”她在他的大腿上掄了一棍，猶不解氣，渾身被暖盛的火氣包圍著，那些傷痛隱沒在腎上腺素的浪潮中，隨著瀕臨失控的情緒澎湃席卷。
她一棍一棍地將他往裏掃，仿佛在驅趕活體垃圾。
“這個地址不是你賣給齊興祖的嗎？他一個走私頭子，背後站的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？誰讓你把這個地址賣出去的？是不是何慶偉？他讓你賣出這個地址，領導會來幫他過關？”黃翠翠把真相剖析給他聽，順便侮辱了一下鐘阿四的智商，“腦殘玩意兒，他何慶偉自己都不信任領導吧？你還在這裏傻呵呵的掃清孟鈺這個尾巴”！
他惱羞成怒，激狂之下松開護頭的雙臂，死接著她的毆打，瘋怒般滾身撐臂，要去拿掉落在不遠處的長刀。
可他甚至都沒能起的了身，便被一股糾纏的柔力給定在原地，鐘阿四困惑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黃翠翠，又低頭敲了敲脖子上的鐵索和扣在頭側的一雙運動鞋。
趕人趕的有點太往裏，直接趕到孟鈺跟前了。
這輔助控技放的，精確準時，頗具巧思。
她的心跳漸漸平下來，甚至有點想笑：“綁匪被人質用腳上的鐵鏈勒死，怎麽不算你名垂犯罪史呢？”
“黃翠翠！你他媽怎麽又沒死！”鐘阿四終於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，“老子瞎了眼，沒把你腦袋剁下來餵狗！”
“那你真是太不小心了，信了何慶偉，信了你心中的欲望和貪念。”她的情緒始終提在心口，隨時都會遇火爆燃，“這回長教訓了，下輩子小心點吧。”
她重新握好鋼棍，軟言安慰：“放心，你死不了，我會留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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紙條上是何慶偉位於和江區的地址，不知道是怎麽被趙立冬騙到手的，看起來，這位徐江的繼任者似乎沒吸取前輩的教訓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。
黃翠翠本著信息共享的原則，將地址慷慨地發給了警隊。
李響看著屏幕上的方塊字，又看著審訊室內被捕的奧迪司機，陷入了沈思。
“我聽見了火車的鳴笛聲。”穿著皮衣也不像黃翠翠的徐雲祥再次確認，“很長的鳴笛聲，就在我給何隊長打電話的時候聽見的。”
她特別積極，配合得過了頭：“不然，我可以再給他打一個電話，你們不是會那什麽……定位的嗎？”
徐雲祥的表現看起來像是急著立功贖罪，實則是打算趕緊讓這個震動京海的案子塵埃落定，自己好進去躲幾年。
就連半小時前被警車逼停逮捕，她也是一臉看開的模樣。這種態度很反常，安欣皺著眉坐在審訊主位上，確信這個身負重案的女人聯合黃翠翠耍花招。
“黃翠翠發來的地址在和江區，而徐雲祥聽見的位置，很可能是在西城。”安長林總攬全局，在此危機時刻，並未著急下令。
“安局，我帶人去和江區的地址摸一下。”安欣主動請纓，“最壞的結果，也不過是撲個空嘛。”
安長林語氣深沈：“你這是信任她呢？還是不信任她呢？”
安欣的精神繃著，肺裏長轉了兩息：“我信她的，安叔，但是，趙立冬能信嗎？”
這句話主語不明，存在很大的歧義。
他們可以相信趙立冬給出的地址嗎？而趙立冬又能相信黃翠翠的諾言嗎？
矛盾糾結的猜疑鏈化作密密麻麻的絲線，將原本就覆雜的局勢攪和的愈發混亂。
趙立冬仍舊坐在天鵝絨的座位裏，略顯疲老的臉埋在雙手掌心，直到秘書進來報信，才從指縫裏鉆出幾個悶悶的字眼：“地址報給高家了嗎？”
王良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領導露出這樣的頹態了，他盡量放輕聲音：“給了高啟盛，做的很隱蔽，他不知道是我們透出去的消息。”
他想了想，還是將擔憂問出口：“領導，這是不是太冒險了？要是黃翠翠真的去殺人呢？”
“殺就殺了。”趙立冬自有運籌帷幄的如意，“只要高啟盛能動起來，這事才真的算成了。”
他已經夠疲倦了，今年年成不好，手裏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，高家和孟德海眉來眼去，黃翠翠在其中或有意或無意的撮合，眼看著連那個市局的李隊長都要搭上孟德海的車，趙立冬怎麽可能不眼饞心急？
“市局的法醫，那個陳光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被高啟強先挖出來了，”王秘書解釋道，“收了咱們的錢，轉頭又拿高家的錢，這人肯定兩面吃，只是不知道，黃翠翠對此了解多少，要是高啟強給她透過什麽消息……”
趙立冬愁的繼續捂臉。
人心不足，隊伍不好帶了。
他很懷念徐江，這小子人挺好的，好就好在辦事幹凈利索，連死都死的痛快，雖說臨了坑了他一把，但好歹不像這什麽何慶偉之流，辦事拖拉，搞出多少幺蛾子，還要他這個領導親自出手收拾殘局。
讓他盯著黃家，盯著就好了，陳金默殺人未遂，半路放下屠刀，你何慶偉自作聰明過去補刀做什麽？被小法醫發現屍體眼中的瘀血和脖頸處的傷疤，認定存在二次傷害從而揪住了線索，又不得已去收買小法醫的老師陳光。
收買就收買，竟不仔細盯著，反倒讓高啟強鉆了空子！
“高家一直都不老實。”趙立冬嘆氣，“但現在我們需要他。至於法醫陳光……”
只要何慶偉一死，就都死無對證了。
*
陳金默不希望何慶偉死亡，他需要這個人活著，來為自己脫罪，至於別人的死活，他也不是很在意。
“我知道你想幹掉曹斌，”陳金默將車子轉入高架橋下的暗路，對高啟盛說道，“但是你跟著我一起，太危險了。”
“地址是我告訴你的，我不跟著，心裏總覺得不踏實。小龍小虎現在都跟著我哥找人，我使喚不動他們。”
高啟盛是暗指程程的事，想從陳金默嘴裏套點話出來，但是這位專心開車的司機十分遵守交規，能閉嘴就不開口。
“這個地址，你沒有告訴黃翠翠吧？”
“沒有。”老默誠實道，“這種事我去跑就行，她去太危險了。”
“危險？”高啟盛怔然半秒，隨即冷笑道，“她聲東擊西送走程程，跟上面的領導作對，這不危險嗎？”
“送走程程，也是為了阿強好。”陳金默苦口婆心，“省的他一時沖動，再把人給殺了，犯了錯誤可不好改。”
高啟盛無語凝噎，這好好一個殺人如麻的陳金默，都被黃翠翠拐帶成什麽樣了？！
“今晚的事，無論辦成什麽樣，都別和我哥說。”高啟盛忽然開口，低著嗓子，“我不想他擔心。”
“他會知道的。”陳金默神色如常，一點都沒有趕赴惡戰的緊張刺激心態，保持相當冷靜的頭腦，“其實翠翠也會知道的。”
當著陳金默的面，他不該說人家老婆的不是，但高啟盛對黃翠翠有點應激，被高啟強縱出來的脾氣一上頭，壓也壓不住，嘴裏開始冒著語氣詭異的怪話。
“你不說，她也不會知道。我哥可是把你當兄弟，她卻不把我當朋友，背信棄義的瘋婆娘，瑤瑤跟著她都得被帶壞了。”
陳金默聽著耳邊毒氣四溢的嘀咕聲，心中並未翻起燥怒的波瀾，畢竟翠翠在家裏也經常罵高啟盛，這倆人互相人身攻擊，他習慣了。
但是有人不習慣。
那個人會為這些惡毒的咒罵而義憤填膺，直接從座位上挺起來，上半身越過中排座椅，伸出兩條胳膊扒拉副駕駛的靠背。
“你……你胡說八道，她可好了！”
突如其來的襲擊令高啟盛汗毛炸起，鱗片開開合合，絲滑地往車邊擠，準備隨時跳車逃生。
陳金默心頭一跳，立刻側打方向，靠邊急剎，扭頭一瞧，發現那個和高啟盛撲騰在一起的身影分外眼熟。
“李青！你怎麽躲在車裏？！”
“老板讓我看著你，”李青停下動作，老實憨厚地盯著他，有點怨念，“你不聽她的話！”
*
孟鈺後悔沒有聽賀小燕的話。
電工膠帶封嘴，粘澀發苦的口水掛在唇腔內，她仰起酸痛的脖子，只看到一點從地下室門蓋處透過的一點光影。
地下室層高兩米，門下拉了一條鐵質扶手爬梯，憑借著從門縫出反射的一點光，吊著她心裏微豆般的希冀。
微弱的希望甚至比絕望更加折磨人的意志，黑暗的靜謐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，逼得人幾近崩潰，恐懼催促著孟鈺去靠近扶手上的光點，鐵鏈的束縛卻不斷地提醒她，那是多麽遙不可及。
門邊光絲陡然加寬，一片耀眼刺目的手電燈光突然投射下來，孟鈺瞇了瞇眼睛，看清了來人。
“咋啦？”來人手裏提著麻繩，看上去像是下來遛彎兒的，“你想說話啊？”
急迫的嗓音被堵在膠帶下，只剩尖利的悲嘶。
“那倒是用不著。”鐘阿四從扶梯口拐過來，戴上勞保手套，開始捋繩，“沒這個功夫聽你說話。”
孟鈺怔了一下，瞠目驚懼，拼命的搖頭，但鐘阿四還是不當回事，沒有半點憐憫，也沒有給人說遺言的□□美好品德。
他將繩結往孟鈺的脖子上比劃：“我動手快，你稍微忍一下，馬上就好——”
孟鈺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粗糙痛感，肌膚上的痛感慢慢收緊，緊到皮肉麻木，只剩窒息的死亡氣息在腦海中漫游。雙肺急劇掙紮著，努力多為她汲取一些氧氣供給大腦。
孟鈺有些缺氧，以至於她無法判斷，那個縱躍而下的敏捷影子，是瀕死的幻覺，還是突降的現實。
一聲沈重的悶響從後腦傳導天靈蓋，劇痛在耳蝸裏旋轉著往腦子裏錐，鐘阿四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哼氣，整個人失了平衡，半個身子往孟鈺身上撲，被她本能避開，又踹了一腳。
疼痛無法作假，鐘阿四被一棍子掄懵逼了，搖搖欲墜地想要爬起來，看清是哪個煞星打上了門，但是對方沒給他絲毫辨認反應的機會，提棍掄臂，腕子一翻，閃著冷光的金屬棍徑直敲在他的臉側，直接打落兩顆牙下來。
“就你打我腦袋是吧！”
他有些暈頭轉向，爬到墻角，撈來一把砍刀，準備反殺，他嚎叫了一聲：“阿成——”
“阿成也在這棟樓裏呢？行，一鍋端！”
“操！黃翠翠！”
鐘阿四主動壓低重心，在地上滾了一圈，企圖尋找空隙反擊，卻被亂七八糟的雜物包困住了行動範圍，棍影密不透風，一時間竟只有護頭挨揍的份。他尋機支起雙膝，準備攻擊她的下盤。
她不退，只是側開一點角度，借著他持刀送刃的前傾，一棍子敲他前臉上。
“啊——！黃翠翠！你他媽個——”
這是一記落在眉眼和鼻根位置的重擊，劇痛傳到後腦，甚至令他起了嘔吐的反應，他往後撤開，這無疑激起了對手的獵殺本能。
“再罵！”她在他的大腿上掄了一棍，猶不解氣，渾身被暖盛的火氣包圍著，那些傷痛隱沒在腎上腺素的浪潮中，隨著瀕臨失控的情緒澎湃席卷。
她一棍一棍地將他往裏掃，仿佛在驅趕活體垃圾。
“這個地址不是你賣給齊興祖的嗎？他一個走私頭子，背後站的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？誰讓你把這個地址賣出去的？是不是何慶偉？他讓你賣出這個地址，領導會來幫他過關？”黃翠翠把真相剖析給他聽，順便侮辱了一下鐘阿四的智商，“腦殘玩意兒，他何慶偉自己都不信任領導吧？你還在這裏傻呵呵的掃清孟鈺這個尾巴”！
他惱羞成怒，激狂之下松開護頭的雙臂，死接著她的毆打，瘋怒般滾身撐臂，要去拿掉落在不遠處的長刀。
可他甚至都沒能起的了身，便被一股糾纏的柔力給定在原地，鐘阿四困惑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黃翠翠，又低頭敲了敲脖子上的鐵索和扣在頭側的一雙運動鞋。
趕人趕的有點太往裏，直接趕到孟鈺跟前了。
這輔助控技放的，精確準時，頗具巧思。
她的心跳漸漸平下來，甚至有點想笑：“綁匪被人質用腳上的鐵鏈勒死，怎麽不算你名垂犯罪史呢？”
“黃翠翠！你他媽怎麽又沒死！”鐘阿四終於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，“老子瞎了眼，沒把你腦袋剁下來餵狗！”
“那你真是太不小心了，信了何慶偉，信了你心中的欲望和貪念。”她的情緒始終提在心口，隨時都會遇火爆燃，“這回長教訓了，下輩子小心點吧。”
她重新握好鋼棍，軟言安慰：“放心，你死不了，我會留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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